白狐這番舉動, 把張斐也嚇了一跳。她下意識地伸手上前去奪自己的小白, 卻沒想到小白伸出一只前爪，啪地打在張斐的手上。

張斐：“……QAQ”

恰在此時, 張暉也端著盤子往這邊走。顧玄冥便示意張斐稍安勿躁。

等張暉把盤子放到茶幾上，一擡頭，就看見顧玄冥手中白白一團的東西。

他驚訝地問：“這是什麽, 從哪兒來的？”

顧玄冥道：“你剛看見？”

張暉：“？”

張斐配合地說：“顧大師進門的時候，手裏就抱著小白。”

再看那只叫小白的寵物, 在顧玄冥手中顯得十分溫順, 又明顯有親近之意。這樣的情景, 張暉顯然也相信這是顧玄冥的寵物，可是他絲毫不記得接顧玄冥上樓的時候，看見過這只寵物啊！

他整張臉都寫滿了懷疑，不過顧玄冥和他妹妹都神態自然。張暉便以為真是自己粗心沒發現。他微微搖頭，然後端了一杯茶, 放到顧玄冥面前, 道：“顧大師, 請喝茶。”

他妹妹則飛快地端走了屬於自己的咖啡。

顧玄冥說：“你放心吧, 令妹沒有招惹的什麽不幹凈的東西。”

聽到確切的答案，張暉明顯松一口氣，忽然又想到顧玄冥先前似乎意有所指，說自己家裏的布置，很不一般，於是又疑惑地問：“那顧大師先前說, 我妹妹給家裏布置的風水局又是什麽意思？”

他剛問出口，旁邊的張斐則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。顧玄冥笑道：“成如我所說，你妹妹在玄學一道上，十分有天賦。如果有機緣拜高人為師，有朝一日，定能成為一位優秀的玄學大師。”

張斐聽罷，突然目光微閃，盯著顧玄冥若有所思。

一看她這副樣子，顧玄冥又怎會不知道她心中在打什麽主意？

於是顧玄冥又說：“不過萬事不可強求，依我之見，屬於她的機緣還沒有到。”

這就是拒絕了。

張斐撇了撇嘴，沒再說話。

顧玄冥喝了幾口茶，抱著白狐，朝這兄妹倆告辭。張斐心急地盯著他手中的白狐，一副想說什麽，卻因為顧忌到她哥哥，說不出口的樣子。張暉從抽屜裏掏出來一個信封，遞給顧大師，並說：“那我送送顧大師。”

看信封的厚度，裏面起碼有幾千塊。對普通人家來說，這不算是小錢。張斐一下子就急了，叫了一聲：“哥！”語氣中暗含的意思不言而明。

顧玄冥並沒有接，張暉有點尷尬，又有點生氣，覺得自己妹妹今天怎麽這麽不懂事。他皺著眉道：“張斐，給我回房間去！”

張斐張了張嘴，想說什麽，又看了看顧玄冥手中的白狐，把話忍了回去，只是她也不肯回房間。

顧玄冥笑道：“令妹活潑可愛，不必苛責。方便的話，可以讓她送我下去嗎？我另有幾句話要對她說。”

張暉臉上有一絲尷尬，把信封往前送了送，說：“我在網上問過了，了解顧大師的水平。這是應該付給顧大師的酬勞，顧大師還請不要推辭。”

雖是這麽說，可顧玄冥來到這裏，實際上什麽也沒有，張斐又瞥了一眼信封。

顧玄冥接過來，隨手把錢放在茶幾上，並說：“你既然查過，就該知道，該我拿的，我從來不會手軟。像今天這樣的情況，我也不可能收你的錢。”

他對張斐說：“小妹妹，我們走吧！”

張斐這才露出笑容來，走在前面給顧玄冥開門。“哥，我出去啦，順便在樓下吃個早餐，回來給你帶啊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張暉看了看表，說：“我直播時間到了，沒空吃早餐。顧大師慢走。”

顧玄冥點點頭，和張斐兩個人往電梯口走。

等兩人進了電梯，張斐就要伸手抱白狐，並說：“小白，你怎麽了？”

白狐仍然一副抗拒的樣子，賴在顧玄冥身上不肯起來。

顧玄冥捏了捏他的爪子。

白狐不情願地被張斐抱走了。

顧玄冥問張斐：“這只狐貍，你從哪裏弄來的？”

張斐伸手在白狐頭上摸了又摸，然後問：“你是不是認識他？我聽見你叫他‘武瓊’，這是他的名字嗎？”

武瓊睜開眼皮看了她一眼。

顧玄冥說：“你不是能聽懂他說話嗎？你不知道他的名字？”

張斐：“他不肯告訴我。”

這話說的奇怪，顧玄冥看了看武瓊，想說什麽，正好電梯到了一樓。顧玄冥說：“找個地方我們聊兩句。”

張斐指了指小區裏的涼亭，道：“顧大師不嫌棄的話，就去那裏吧，帶著小白不好在外面招搖。”

過了上班高峰，整個小區安靜不少。顧玄冥和張斐兩個人帶著一只狐貍來到涼亭。顧玄冥剛一坐下，白狐就想往他身上躥，被張斐吊著後腿逮回來。

武瓊當時犯了錯，顧玄冥毀去他的修為，但是沒有斬斷他的靈識，所以武瓊現在應該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，只是他不能說人話。

不過張斐好像聽得懂白狐在說什麽。

顧玄冥覺得有些奇妙。

“武瓊。”他叫了一聲，白狐嗖得擡起頭看著他。

張斐：“他真的叫武瓊啊，聽起來像是人的名字。”她握著白狐兩只前爪，笑道，“那我以後不叫你小白了，每次我這麽叫你，你都不怎麽理我。”

顧玄冥又道：“你後來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他記得當時白狐朝他示警，是有一只老狐貍想要殺他。按照顧玄冥的判斷，白狐應該已經死了的，如今卻好好活著。

這不難讓他聯想到死而覆生的青鸞和鶯鶯。

而且白狐身上還有其他的東西改變了。比如以前，顧玄冥就不怎麽能受得了他的狐臭味，現在卻一點也聞不到。

他心中有各種猜測，白狐卻什麽也沒有說，而是擡頭看了看張斐。顧玄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，這是在說，有些話不適合張斐聽。

顧玄冥輕輕彈了彈手指。

張斐便定住了，她一只手還半舉著，正要放到白狐頭上。白狐從她手底下鉆出來，跳到顧玄冥雙膝上。

“你不是死了嗎？”顧玄冥倒沒有像張斐那樣，在他身上到處亂摸。

白狐便說：“顧大師後來收到我的求救了？我確實沒有死。”

按照白狐的說法，那只老狐貍怕他說出自己的秘密，於是派了些手底下的動物，去追殺武瓊。有一次一只黑豹都咬中他了，白狐以為自己必死無疑，才能在那種時候，回憶起自己被消除掉的記憶，給顧玄冥發出了最後的求救。

黑豹咬中他之後，將他隨意往懸崖下面一丟，白狐掉在一條縫裏，掙紮了幾天，居然活了。也是奇怪，當他從懸崖爬上來之後，身上就不再有那種狐臭味了。

顧玄冥聽到這裏，直接擡手打斷他。

白狐一擡頭就看見顧玄冥神色頗為嚴厲，他微微顫了顫，沒有繼續說。

顧玄冥道：“我時間不多，你要是不肯說實話，我就不聽了。”

他這句話不似作偽，白狐在他膝蓋上挪了挪，有些局促不安。

顧玄冥道：“你不用覺得為難，我問你，你是不是死了一次？”

這只白狐從前就不肯老實，總是說謊。何況在顧玄冥心中明明都有疑惑的情況下，他還編出這麽一套漏洞百出的說辭，也難怪顧玄冥會生氣。

白狐聽聞，卻驚訝地擡頭看顧玄冥，然後說：“大人肯信我？”

顧玄冥道：“這麽說，你也是死了後，又活過來的？”

白狐見顧玄冥肯信，立刻興奮不少，忙說：“我不是有意欺瞞大人，實在是死而覆生這件事，實在太匪夷所思。我怕大人不肯信。便想編了說辭，給大人講講後面發生的事。”

他這麽說，顧玄冥也有點好奇：“後面什麽事？”

白狐道：“我活過來之後，就打聽了一下大人的消息，果然聽說大人來到我老家這邊，把那只老狐貍殺了。我就想著怎麽再見大人一次，當面謝過大人。結果沒想到，我在深山逗留的兩日，卻發現了一些別的事情。”

說到這裏，白狐的神色頗為凝重，這讓顧玄冥更加好奇了。

又聽白狐說：“大人當時應該不光是殺了那只老狐貍吧？”

顧玄冥點點頭，他當時還用那只狐貍的皮毛做了雙手套，送給姚君齊，結果姚君齊不要，現在應該在徐安那裏。

白狐說：“大人這個做法很是英明。”

雖然顧玄冥殺的是他同類，他卻沒有一點物傷其類的感覺，反而有種恨極了老狐貍的感覺。

顧玄冥奇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白狐說：“也不知道哪裏出的問題，那只老狐貍的魂魄竟然沒有進輪回道。她在深山上徘徊許久，想要找到一個一具根骨絕佳的身體，附身上去。最後她找了我的哥哥。”

武瓊這麽說時，眼裏的恨意濃烈得就快噴出眼眶。難怪顧玄冥會覺得他恨極了老狐貍。如果白狐說的是真的，那就能理解了。老狐貍殺了他一次，還殺了他的哥哥，白狐當然恨死他了。

顧玄冥道：“後來呢？”

武瓊說：“大人先前懲罰我兩個哥哥，毀掉他們的修為，剪去他們的靈識。所以老狐貍附身之後，雖然有自己的記憶，但是終究受身體所限，並不能發揮出十足十的修為。於是我就潛伏在她附近，等好久，總算找到機會，把她燒死了。這次是連魂魄一起燒的。”

他雖然恨極了老狐貍，不過毀掉的終歸是自己哥哥的軀殼，所以難免還是有些負疚。

顧玄冥道：“之後呢？”

“大人好像不覺得奇怪？”武瓊奇道。

顧玄冥說：“這段日子發生了一些難以預料的事。你繼續說吧，我看看你說的事，和我知道的有沒有關聯。”

雖然武瓊也是死後覆生，不過他和青鸞還有鶯鶯都不相同。

青鸞和鶯鶯兩個，身上的陰氣特別明顯。可是武瓊卻不是，武瓊現在的氣場，更像是一個普通的人。沒有妖氣，也沒有陰氣。

於是武瓊便又說：“殺了老狐貍之後，我想著還是找大人你，說說這件奇怪的事。當我回到鳳城後，聽說大人在南海那邊的壯舉，不知道大人是怎麽處理九尾狐的屍首的？”

他不提，顧玄冥都沒有想到這件事。

當時顧玄冥嫌棄海岸屍體太多，於是燒了一把火。這麽看來，九尾狐的屍首應當是被燒掉了。

白狐一聽，便放下心來。“這樣的話，不論九尾狐有沒有死，他都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身體。附身到別的身體上，總歸不如自己的身體方便，實力也會大打折扣。”

顧玄冥心中忽然一動。

想起青鸞說，酆都大帝的實力不止是他看到的那些。難道……酆都大帝召集了所有修道者的魂魄？

顧玄冥越想越覺得有可能。修道者，不論是什麽修士，死後如果滯留地府沒有投胎，那麽他們本身的修為應該會保留幾成的吧？

難道這就是青鸞所說的，酆都大帝隱藏的實力？

陷入深思的顧玄冥沒有留意身旁的動靜。

卻不想他剛才定住身的張斐突然醒了，一看白狐又跑到了顧玄冥的膝上。她一把把白狐抱回來，說：“武瓊，你怎麽又跑過去了？”

白狐一通吱哇亂叫。

顧玄冥回神，倒真的覺得張斐的天分了不得。一般被定住的人，是不可能自己醒來的。不過張斐既然能和武瓊有類似主仆的關系，可見她真的和玄學一途有緣。

武瓊說了這麽多，唯獨還沒有說他和張斐是怎麽相遇的，張斐又是怎麽能聽懂他的話，不過看武瓊的樣子，也不是真的嫌棄張斐，大概這就是他們相處的方式吧！

顧玄冥站起來，對武瓊說：“你是願意待在小妹妹的身邊，還是有另外的打算？”

要是放在以前，估計武瓊一點猶豫都沒有，就會說他想跟著顧玄冥。不過今天他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
顧玄冥便明白他和張斐之間，的確牽扯頗深。

張斐一聽顧玄冥有橫刀奪愛之意，連忙把白狐抱得更緊，然後防備地說：“他是我的小白。”

顧玄冥笑了笑，說了句“保重”，便徑直離開了涼亭。

看他走遠了，張斐才小心翼翼看著白狐，說：“走吧，我們回家了。”

她坐電梯上來，打開房門，偷偷觀察片刻，見張暉還關在房間裏搞直播，便飛快地把白狐抱回了自己的房間。之後歉疚地說：“對不起啊小白，等我畢業工作了就搬出去，只能再委屈你一段時間了。”

武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，找了個姿勢睡過去了。

……

顧玄冥走遠了後，破風才說：“白狐這是和那個小姑娘有緣？”

顧玄冥道：“也不是不可以啊，我也說過，張斐的確有天分，說不定等她機緣一到，也開始修道，這不是就和武瓊有可能了麽？”

當然如果張斐沒有踏進他們這個世界，憑她短短百年人生，白狐都不見得能修出人形，那他們也就只能止步於主人和寵物的關系了。

“說的也是。”破風附和一句，又問：“那現在你要去見安清夢麽？不知道姚公子在不在。”

聽到姚君齊的名字，顧玄冥又沈默了一會兒。按照姚君齊工作時嚴謹的態度，這個時間，他應該已經在安清夢的工作室了。不過顧玄冥懷疑，自己如果打電話給安清夢，說他一會兒就到，搞不好姚君齊會趁他沒有到之前，就離開安清夢的工作室。

這個想法讓他十分郁悶。

破風卻不理解自己主人的心思，反而嘆了一句：“姚公子最近在家裏都不怎麽做飯了。”

這倒也是。

但破風要是不提，顧玄冥都不會發現。他現在懷疑，自己是不是太不關註姚君齊了？

顧玄冥想了一會兒，先給徐安打了個電話，問他姚君齊去找安清夢了嗎？

徐安說：“二十分鐘前剛走，現在也不知道到了沒有。”

掛了電話，顧玄冥的神色突然堅定不少。他立刻趕到安清夢工作室外，等了一會兒，果然看見姚君齊開車來了，等姚君齊一下車。顧玄冥就閃身出來，揚聲道：“姚君齊，你也剛來嗎？”

姚君齊一僵，而後又神色自然地說：“你比我還快，看來上班高峰期果真不能開車出門。”

言外之意是，他被堵在路上，以至於現在才到。

顧玄冥心裏一氣，有心想拆穿他的謊言。不過想了想，他沒有說這個，反而接口道：“你要是不開車，隨意用法術，會惹人註意的。”

畢竟姚君齊是公眾人物，總會時不時出席一些大型活動。不像顧玄冥，雖然名氣在增加，但他高冷得很，還沒有接過熒屏之外的工作。

兩個人並肩走進來，前臺眼前一亮，忙說：“兩位請進，我們安總正等著二位呢。”

姚君齊朝她點點頭，道了聲謝。

等他們踏進電梯，憑借超級好的聽力，兩人還能聽見前臺在八卦他們真的配一臉，讓他們出演《約定的幸福》真的是安清夢做過最棒的決定。

顧玄冥不自在地看了姚君齊一眼，這段時間混跡網絡的他知道他們只是遇上了CP粉。

但是姚君齊一臉淡定，似乎壓根沒有聽見前臺在八卦什麽。

顧玄冥微微有些氣惱。

安清夢聽說他們來了，正站在電梯口迎接。等電梯一上來，她就笑道：“先前君齊還說，你們兩位不會一起來，我就在想，那麻煩了。剛才一聽前臺說你們來了，我輕松不少。”

一進入工作狀態，姚君齊就不再是電梯裏那種淡淡的表情，反而帶著溫和的笑意，說：“安姐說笑了，怎麽就麻煩了？”

安清夢笑道：“同樣的話，我要分開給你們兩位說兩遍，難道還不麻煩嗎？”

她說罷，還看了跟著姚君齊身後的顧玄冥一眼，卻沒有想到顧玄冥此刻正哀怨地盯著姚君齊看。

安清夢一怔，隨即露出一點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
真正開始談論拍攝的工作，顧玄冥才發覺，原來這麽覆雜。來之前，他以為只要定下來什麽時候開機，他演什麽，就行了。哪知道安清夢和姚君齊居然還要討論好多零碎的東西，比如預算，演員協調之類。

講道理有些工作，其實根本不關姚君齊這個主演的事，不過姚君齊是葉導的學生，他對拍攝的工作，可比新人導演安清夢強不少，所以安清夢早就打過招呼，想請他做顧問，另外給付薪水。

姚君齊也是抱著自己未來獨立拍攝一部片子的想法，答應給安清夢做參詳。

只不過這件事，顧玄冥並不知情。

兩個人說了半天，安清夢才意識到他們冷落了顧玄冥，於是歉意地說：“顧大師，您相關的部分，我們開頭已經討論完了，您要是覺得無聊，可以到旁邊休息室休息一會兒，那裏面有書，有茶。”

她這話是客套。如果顧玄冥接下來還有事，就可以順勢提出告辭。

不過顧玄冥並不想走，反而對姚君齊說：“那我到休息室等你。”

姚君齊神色覆雜地看著他，因為是當著安清夢的面，他不想展示出兩人關系不和的一面，於是點點頭，並說：“我很快的。”

顧玄冥這才滿意地露一個笑容。

接下來，安清夢明顯覺得姚君齊加快了速度。

等所有的瑣碎工作都談完，也到了午飯時間，安清夢便邀請兩人一起吃飯。

姚君齊看顧玄冥沒有推辭的意思，便答應了。三個人走出辦公室去往餐廳。

剛踏進電梯，安清夢突然想起一事，問姚君齊：“說起來，網上在傳你和新晉小花好上了，是怎麽回事？”

顧玄冥：“？？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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